小厮说得断断续续的，说到最后，唐棣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足以滴出水来。
“夫人可有说过要去何处？”陶绾抿了抿嘴，问道。
小厮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夫人出门以后就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过一句话……”
陶绾抿了抿嘴，刚想说什么，小厮突然又来了一句，“对了，出门前，夫人一直闹着说要去碎玉轩，说大小姐出去买手镯一直没回来，她要出去寻人，可是，可是大小姐明明就……”
后面的话，小厮没敢继续往下说。
这位小厮也算是跟在唐棣身边的一等侍卫，虽然对此事算不上一清二楚，但或多或少也清楚其中狸猫换太子的戏法，唐婉明明就已经没了，这唐夫人还口口声声要找唐婉，那不是让人听着，瘆得慌吗？
哪知道陶绾听了这话，脸色唰得一下白了几分。
她伸手拽了拽唐棣的袖子，“碎玉轩，唐夫人在碎玉轩！”
陶绾还是在听到小厮那番话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和唐夫人瞎扯的那个理由，一群人兵荒马乱赶到碎玉轩门口时，果然就见唐夫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门口，一旁是碎玉轩的掌柜。
唐夫人时常过来，掌柜自然是认得她的，苦口婆心地在她身边劝道：“唐夫人，我实在没见到您们家大小姐，您，您若是再这么坐在地上，这地上凉，万一着凉可如何是好？”
唐棣闻言，大步走上前，将唐夫人扶起，“舅母，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们找了好一阵子。”
听到唐棣的声音，唐夫人这才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眼前人，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死死抓着唐棣的胳膊。
“小棣，你快去找找婉婉，婉婉她……婉婉？”话说到一半，唐夫人的眼睛就落到了唐棣身后的陶绾身上。
还没等唐棣和陶绾反应过来，唐夫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陶绾跟前，一把拉住陶绾的手，“好了，如今找到你了，我也能放心了，放心了……”
唐夫人不断重复着后半句话，陶绾听得越发好笑。
她顺着唐夫人的话接道：“娘，你找我做什么啊？不是让你回去吗？”
唐夫人听到那一声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紧紧地抱住陶绾，“婉婉，你去哪儿了？你不是和娘说你出来买簪子吗？娘左等右等都不见你回来，你知道娘有多担心吗？！”
陶绾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我想着去给你买些糕点……想来是与你错过了，娘，对不起……”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会被唐夫人如此放在心上，这让从小失去父母的陶绾心里多了几分温暖。
“两母女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唐夫人死死拽着陶绾的胳膊，生怕陶绾会再次走丢似的，
唐棣带着几分询问，看向陶绾，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陶绾却轻轻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用气息吐出了三个字。
“回去说。”
见陶绾这么说，唐棣也不吭声，朝几个小厮使了一个眼色，一群人这才往王府和唐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唐夫人死死撰着陶绾的胳膊，不时替陶绾拨弄着她身上的衣服。
“这还没开春，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若是着凉了，那可如何是好？”
陶绾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这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穿得，还是在怡香楼换的婢女装，怡香楼人多暖和，如今出来，还真的有几分冷意。
唐棣闻言，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到陶绾身上，陶绾有些不自在，想要将狐裘脱下，手却被唐棣按住了。
“你若是着凉了，到时候辛苦的还不是我？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唐棣笑眯眯地说道。
见状，唐夫人的眉眼顿时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我就知道这门亲事定的没错，当初你爹还不愿意呢，真该让他那个呆子看看你们两个的模样。”
唐棣有意咬重了后面一句话，陶绾自然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但偏偏又不能揭穿他，只能撇了撇嘴，颇是嫌弃。
她怎么觉得，唐棣是在打着这个借口找事？
唐棣在一旁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好在三人所在的位置距离唐府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唐府门口。
“回去以后先换件厚一点地衣裳，再吩咐下人给你熬些姜茶，知道吗？你自小身子弱，每每着了风寒总是难好……”唐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陶绾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这般嘱咐，心里一阵暖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娘，我不是孩子了。”
唐夫人瞠目，“你在娘亲的心里永远都是孩子。”
陶绾的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点了一下头，“好。”
唐夫人这才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笑脸，“好，你进去吧，娘也该回去了，要不然你爹爹又要开始念叨了。”
说着，唐夫人这才转身进了唐府。
见唐夫人回去了，唐棣正准备伸手去搂陶绾，却被陶绾挣开了。
“这儿没人，你不必对我这么亲密。”陶绾说着，有意走快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唐棣亦不介意，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问道：“你和舅母是怎么回事？”
这眨眼的空隙，就以母女相称了？而且看舅母的意思，丝毫不排斥陶绾的接近。
陶绾抿了抿嘴，这才将自己在糕点铺外遇到唐夫人的事以及唐夫人的反应，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唐棣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陶绾以唐婉的身份嫁入汴梁王府本就是原本的计划，只是一直苦于唐夫人那边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今陶绾和唐夫人相处如母女，倒是解决了他最大的难题，只是……
“绾绾，你真的愿意以表妹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唐棣小心翼翼地问道。
陶绾的脚步一顿，好半晌，才挤出了一个笑脸，“错，不是留在你身边，是留在你舅母身边！” 唐棣一喜，“无论怎么样，你愿意留下，对不对？”
陶绾抿了抿嘴，“是去是留，还是等唐夫人的病好了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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