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没有等待，也没有犹豫，他干净利落，挥刀而下。
“刀下留人。”远处急切的呼喊开始清晰起来，只是这呼喊终究是来迟了一步。
锋利的刀锋切开殷不易脖颈，血如泉喷涌，几缕鲜红飞洒，点缀在隋唐面颊之上，为他那本就俊朗平静的容颜，染上了些许肃杀。
“咔嚓！”在他之后，六十六人手中利刃同挥。
顷刻间，刑杀台上一片殷红，六十七颗人头，带着惊愕、带着恐惧、带着张嘴欲言的绝望......滚落！
冬春相交的冷风拂过面颊，说不清是清冷还是震撼，亦或恐惧。
万物肃杀，刑台血染，百姓跪伏。
“安北将军在上，请受我孙家一拜，孙密代我孙家枉死者十九口， 叩谢大恩。”
一个年轻书生率先跪地高呼。
悲怆之声乍起，四周百姓群起响应。
转瞬之间，无数人都跪倒在了刑杀台外。
只剩下方才高呼刀下留人的那一群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隋唐，你竟真敢动手？”来人脸色煞白，颤声叫道。
然而，隋唐却是连他理都不理。
“任原，带上头颅，咱们入宫面圣。”
“来人，给我上，将楚儿的尸身抢回来。”眼见隋唐要走，那人随即高声厉喝。
然而，跟随他一同前来的那些家仆，才刚刚抬脚，一排锋利的箭矢便钉在了他们脚下。
这是姑射弓手的警告。
“再敢往前一步，杀无赦！”计都折罗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杀气，扫过刑杀台。
“好强的弓！”三层小楼上，戚世恒身后一个精干的青年忍不住赞道。
隋唐挥刀，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包括戚世恒本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扪心自问，自己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答案是否定的。
然而，隋唐真敢，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惊惧的同时，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现在的盟友，未来的对手。
利益当先，没有人会是永远的朋友。
戚世恒扫了一眼刺目的刑杀台，随后将目光投向皇城方向。
那个位置他还能坐多久？
是的，此时的姜宣已经感觉到如坐针毡了。
圣旨被劫，百姓击鼓的消息很快传入了澄明殿。
百官轰然，姜宣惶恐。
无数百姓拥挤在永宁门外，手举状纸，击鼓鸣冤。
“聚众闹事，威逼皇城，这是死罪，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们无情。”
宫门卫士在守将周中带领下，手持兵械严阵以待。
“这位大人，我们并非聚众闹事、威逼皇城，如今承德书院作恶良多，群情汹汹，我们击鼓鸣冤，请陛下为我等伸冤做主。”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百姓们群起响应。
巨大的喧哗声响彻永宁门，也让周中的脸色更加阴沉。
“这帮刁民。”周中低骂了一句。
随即转头问身后卫士：“澄明殿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回大人，没有。”那卫士如实回答。
“现在做大的不出来，让我这小的出来顶，这都是什么事啊！”周中埋怨了一句，随后，下达封锁宫门的命令。
“封锁宫门，等待消息。”如今永宁门外已经聚集了数千百姓，他担心一时不慎，会引发大祸。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派出的人根本没去澄明殿，而是到了太平宫。
“夫人，如今局势，我们要如何应对？”
谁也没有料到，一个驻守宫门的小小卒长，竟然敢站在贵妃的面前说话。
“传令下去，驱散人群，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暴力，咱们要让永宁门外闹起来，只有闹起来，这一把火才会越烧越旺。”
隔着珠帘，青雀儿的声音犹如幽魂，森然而残酷。
“明白，夫人。”那卒长点了点头，转身快速奔出门外。
“姜宣，你不要着急，再等等，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守了一辈子的姜国，烟消云散，咯咯咯咯。”
片刻之后，空旷的太平宫里，响起了一声低语，紧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这笑声中有畅快、带着阴骘、带着深深的痛苦。
若是姜宣在此，他一定不敢相信，那个千娇百媚的贵妃娘娘会说出这样的话，发出这样的笑声。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随着那卒长回到永宁门，景清也紧随而至，他不是自己要来的，而是被人押解来的。
毫无疑问，澄明殿上，他失败了。
失败的代价就是如此，他坦然接受，但让他却没有想到，会在永宁门外见到这一幕。
“陛下有命，驱散人群，若有留恋不去者，乱棍打出，一帮刁民，聚众闹事、围攻皇城，简直是找死。”
周中在得到回信之后，没有丝毫犹豫，便下达了命令。
顷刻间，数百宫门卫士，如狼似虎般冲出永宁门扑向百姓。
击鼓鸣冤的百姓也没料到，他们只是想求一个公道，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混乱、尖叫瞬间充斥，木棍也随之而来，这一幕正好被景清看在眼里。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景清愤然前奔，想要挡在卫士面前，却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撞了一跤。
“我是廷尉景清，你们给我住手，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跟百姓动手。”
景清急忙高声尖叫，那几名押解他的卫士也赶忙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尽管姜宣已经降旨要将景清收押，但对于他们这些卫士来说，在未被定罪之前，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景大人，是景大人。”
“快保护景大人。”
“景大人为咱们伸冤，咱们不能让他们伤到景大人。”
在这些卫士之后，是附近的百姓，他们原本正在极力躲避棍棒，却突然听到景清的声音。
一瞬间，纷纷向景清靠拢。
“陛下有旨，驱散刁民，景大人，还请让开。”宫门之上，周中厉声高呼。
“放屁，我刚从澄明殿出来，哪里有什么旨意，现在立刻停手。”景清勃然大怒。
“来人，将景大人架开。”十数名卫士迅速上前，双方不可避免的推搡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账。”
“放开景大人。”
“放开景大人。”
永宁门外，一时之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百姓有人奔逃、也有人呆立，更多的是冲向宫门卫士，离景清最近的一些人则是死死的护在他身边。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风雪。
景清既然敢在殿上为他们鸣冤，他们便舍出这一条性命。
宫门卫士棍棒横扫，许多人惨叫着倒地。
景清无力的呼喊仍在继续。
“我姜国立国六十余载，何时有过如此暴行，你们该死，该死。”
宫门之上，周中神色冷硬，岿然不动。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高亢而凛冽的声音突然响起：“安北将军隋唐在此，哪个敢动，杀！”
杀气席卷，自远方穿透这混乱，直抵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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