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穆恩不停喃喃自语着，多么希望眼前出现的一切都是假的。
只见逐渐靠近的少女，脸色惨白，一双眼睛透出几缕暗红色。
只一眼，穆恩就明白了，那女人对卡芮芙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心痛到无法呼吸，穆恩冲着一脸揶揄的女人怒声吼道。
“我本以为让你们故友相见，你会感动的一塌糊涂，没想到是这反应......真是不知好歹......”
“我问你，为什么要把她变成血奴？！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穆恩的吼声在怒火之中逐渐破了音。
这辈子吃了那么多苦，这样失控却是头一次......
听着穆恩的怒吼，女人脸上多了几分满意的神情。
“对了，这才是你，这才应该是你，不再压抑内心的情感，无论是喜怒哀乐，尽情释放出来，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
“说来也是个巧合，亚兹拉尔家的小子和他那未婚妻，又一次招惹上我......不，这次好像不是刻意的......”
“自从前段时间，这里溜进一帮小贼后，位置便暴露了，时不时就有一些不知死活的蝼蚁造访，我嫌吵闹，所以搬去了另一座山，谁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像块膏药贴到我身上来......”
“幸好，有冈格罗家的绅士们招待他们......”
“亚兹拉尔家族，已然不复存在，不过在那里，我倒是找到了一些不错的战利品。”
说着，女人看向卡芮芙。
“我认识她，我也知道她和你的关系，我带你走那天，她哭的多么伤心啊......”
“所以啊，这次我看到她的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圆了她的梦。”
“我问她，‘你还想再见无月一面吗？’”
“当时她很激动，甚至忘记了恐惧，她问我‘真的吗？’”
“我说‘当然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多坚强的孩子啊，就像你一样，一声痛都没有喊出口......呵哈哈......”
女人回想起那一段，似乎非常享受，甚至不自觉笑了出来。
可这自顾自的笑，在穆恩看来，却是如此的瘆人。
“你混蛋！你这......”
“闭嘴！”
穆恩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可女人却猛的将她剩下的话塞回肚子里。
“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我说了，你和我一样，我们都将孤独终生，你能依靠的，只有我一个人，你逃不了，我也逃不了，谁都逃不了！”
“我们生活在这炼狱般的世界里，要想活得舒心，就应该抛却一切，抛却友情、亲情、爱情......”
“无论它们表面覆盖了一层如何光鲜亮丽的皮，总有一天，都会背叛你，离你而去！”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拥有的力量，不会背叛你......”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无月，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
“现在，继续我们的游戏......”
“最后一场......”
“杀了她，或者，她杀了你......”
......
“你在说什么？不......不会的......我不会这样做.......卡芮芙也不会......她.......”
穆恩正拼命否认那种可能性，可当她再次看向卡芮芙时，想要说的什么都已经显得无力至极。
因为自己分明从卡芮芙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最不愿看到的情绪。
——“饥渴”
是只属于野兽的“饥渴”......
“看呐，纵使你不愿意伤害她，可是她已经饿了有一段时间了，她可不会拒绝放在眼前的猎物，更何况，你的血香是如此的迷人，没有任何一个血族能够拒绝。”
女人的话，如同恶魔低语，驱使着卡芮芙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穆恩低声呼唤着卡芮芙的名字，试图唤回曾经那个温柔，神经大条，对自己来说像姐姐一般的女孩:
“卡芮芙......是我，是我啊，无月.......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一起在商会生活了好长时间......”
“你对准备丢掉我的沙利文先生说过，‘他不管，你管’.......烙印的时候，也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告诉我‘你在，你一直都在’......对了，菈菈，你还记得吗？菈菈诺雅，说好了要做一辈子朋友，记得彼此一辈子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穆恩恳切的话语，在失去理智，几乎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卡芮芙听来，不过是耳旁风，仍是木讷地向穆恩走来，伸长了双臂，想要抓住穆恩。
“求你了......卡芮芙，醒醒......醒过来啊......”
现在的穆恩，浑身无力，身后就是大石，无处可躲，也无力可躲，只能拼命摇头，乞求着女孩不要再走上前来。
她不想伤害她，真的不想。
可这一切终究还是无用功，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穆恩颤抖的肩膀，那张失去了血色的脸凑到近前。
几年不见，曾经的半大少女已经完全成熟，她是那么的美好，就像身在邻家，望而可及的姐姐。
“不要......别逼我......求你了......”
穆恩伸手，想要狠狠推开面前人，可是前两场的战斗，早已让她精疲力尽，此刻竟连普普通通的血奴之身都推不开。
两个身影一时间陷入僵持中。
“真是让人失望。”
一旁的女人见此情景，难掩脸上失望。
“收起你那可怜的同情心，现在摆在你眼前的，是一头野兽，一头只知吸血的野兽，不是她死就是你亡......”
“如果你还是下不了狠心，就放下那无谓抵抗的双手，任由她吸干你的血，在这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实在无趣......”
说完，女人转身便要走，丢下穆恩一人自生自灭。
挣扎之中，不知为何，穆恩竟觉得女人方才的话有几分道理。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唤醒已然成了血奴的卡芮芙吗？
成为血奴，就几乎等同于成为了血族，只是血奴的地位之低，与“血罐”无异.......
它们几乎没有理智，只有吸血的本能在身上。
它，眼前这个血奴......真的还是卡芮芙吗？
手中匕首不由得紧了一紧。
不是她死......就是......
不是她死......就是我......
心中重复念着这一句，拼命想要麻痹自己，口中忍不住哀声呐喊，已分不清是哭是喊，妄图借此掩盖恐惧，穆恩抓紧匕首，作势便要向卡芮芙心脏处捅去......
“呜呜......呜啊......啊啊啊！！！”
可......匕首停留在卡芮芙胸前半寸处，到底还是没能刺下去。
“对不起......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穆恩低下头颅，神情无比痛苦，泪水泫然落下。
亲手杀死朋友......究竟要如何狠心才能做到啊！
罢了......既然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那我宁愿她生......
这样想着，就像是释怀般，穆恩闭上了双眼。
死在她手里，也好。
“别......别哭......”
沙哑的嗓音响起，熟悉的音调令低下头的穆恩忍不住猛地抬起。
只见卡芮芙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暗红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混杂着煎熬的温柔。
看着卡芮芙这样，穆恩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可一时之间竟难言半字。
“无.....无月......”
“又见......了。”
卡芮芙貌似也有很多话想要说。
想要问问这些年无月过得好不好。
想要告诉她自己这些年过得还不错。
想要为那天的事情道歉。
想要感叹一句“你也长大了”。
想要再一次畅想美好的未来......
可是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说更多了......
思来想去，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无月......带我......”
“代我......”
“回家......”
随后穆恩只感觉搭在肩膀上那双冰冷的手狠狠一用力，一个冰冰凉凉的躯体撞进了自己怀中。
一瞬间恍惚，穆恩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年那天，在漆黑海面上的孤舟里，也有一个这样的温暖怀抱，抚慰着怕黑怕海的自己，一点点进入梦乡。
「“别怕，别怕。”」
「“我在，我一直都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凄绝的哀鸣声，划破夜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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