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心中笑了。
发现尘世并不好玩，所以才想要逃回来了吗？
他想到自己的弟弟萧幂说到这个孩子的时候，还曾经有些同龄人之间的带着欣赏的忌惮感觉，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突然很想看看舞丹阳的表情。
会是什么样的呢？
惊讶？不屑？还是失望？
这个时候，在他的心目里，舞丹阳还是修仙界土生土长的舞丹阳。他虽然怀疑她性情的变化，但到底也没有觉得她是根子上就换了。
所以他转过身，看向舞丹阳。
然后——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
不知道为什么，萧衍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然后，又有一种似乎理所当然的感觉，似乎这样面无表情的舞丹阳才是正常的舞丹阳，而他转过头去看她，也就是为了看到这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对！萧衍发现自己似乎在给舞丹阳不太合理的表情做合理化的解释，而且还在自我说服自己，来加固它的合理性……
他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觉得整个人都不对了。
杀手丹注意到萧衍一直在盯着她。
她本来在看秦惜微。此刻秦惜微正在往太清宗赶路。
也不知道秦惜微是怎么能从俗世到达修仙界的——在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不过反正他去过一次嘛，所以这种事情……大概在这种试炼的环境里，他靠想象就可以到达了！
可是萧衍的目光有些太——持久了。
所以杀手丹暂时放弃观看秦惜微的情况，而改为看向萧衍。
萧衍的目光充满了探究，还有——似乎是警惕？
有没有搞错？
杀手丹回想了一下，似乎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吧？而且，萧衍是已经结丹了吧？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说。可是她也才炼气水平，跟他之间差了一整个等级吧？不不，应该算作两个等级？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对于萧衍这个已经结了金丹的修士来说，自己这种弱脚的程度都够得上威胁了吗？
突然有一种……好荣幸的感觉怎么破？
杀手丹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个脑回路也是值得我们点个赞的……大约她今天神经搭错线，或者是过关过得太轻易，导致精神上有点时常了。
所以，千万不要相信外表高冷属性的人内心就会时时刻刻都高冷，也不要相信表现得严厉苛刻的人在想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标准得像一把刻度尺一样。要相信越是这样的人，越有可能在某些不太正常的情况下被激发出不太正常的萌属性。
好吧，扯远了。
萧衍因为杀手丹突然亮了一下的眼睛突然闪了下神，然后，脑子就回到正常的频道中来了。
他默不做声地回头看那个光阵，略思索了一下，然后手指泛光，在光阵上点了几下。
杀手丹觉得他这一手还是很有看头的。
怎么说呢，她是个异乡人，对于修仙界的了解很多东西都停留在书籍记载，或者听说的程度上，而且她周边的人都是炼气水平的人，所以她所能真正接触的修仙的精妙之处其实是很有限的。
所以现在她看到萧衍这么摆弄那个小小的光球，就觉得挺新鲜的。
又有一种看到师父第一次在她面前耍帅玩刀的感觉。
信息不对等就是这么神奇的事情。
萧衍影响阵法的手段并不算多么高明和新鲜，作为修仙世家的子弟一定有这份见识。可惜，之前的舞丹阳对修仙毫无兴趣，是个战负值的学渣渣，现在的杀手丹是个完全外星人的修仙小白。
所以，萧衍以为杀手丹能看出来他在改变阵法的走向，能猜出来他在给秦惜微使坏。
可惜，杀手丹是真的不知道。而且，还饶有兴趣地看着……
搞什么？
萧衍的无语和无力感越来越深了。
好吧，他总不能冲着舞丹阳直白地喊——我在捣乱哦？我在给你的好朋友秦惜微增加难度哦？你要不要有点反应的哦？
不可能的嘛。
再说了，他也实在是不觉得秦惜微的心理和行为就可以被他当做没看见一样顺利放过。
他心里飘过两个字——懦弱。
所以，他毫无愧疚感地就出手了。
所以，当秦惜微赶到太清宗山门，出示信物要进山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守门的弟子轻蔑而又怀疑地问道：“你是哪一年的炼气弟子？这信物已经多少年都没出现了。你年纪都这么大了，既然半途弃道，怎么还好意思回来？即便是我真的放你进去了，以你现在的状态，在修道一途上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的吧？”
哎喂，我说兄弟，话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可以吗？难道你守个太清宗门就很了不起了吗？可以随意教导一个拜山的人了吗？
杀手丹被“半途弃道”四个字吸引住了。
然后她从之前看了半截的秦惜微的后半生猜测到他的幻境是从何而起的。
秦惜微是不怎么喜欢与人交流自己的事情的，而且，他作为俗世的人，跟修仙界的本地人是没有什么太多好讲的。
所以，开始的时候，秦惜微并不会和杀手丹提自己的事情。
但是后来，当他发现杀手丹比自己还要小白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优越感的。
看呀看呀，他一个从俗世来的人，居然可以通过学习超过修仙界本地人的知识储备，居然还可以教她耶！这是多么励志的一件事情啊！
所以后来，他偶尔会提到自己所在的俗世。
虽然说得并不多，也并不深入，但是杀手丹从那些只字片语中听到了——不舍和想念。
就是想家了嘛。
杀手丹这样想着，心道也没多大的事儿。
好吧，跟小白讲不清。这个时候的她不会理解，既然放弃了俗世选择向道，那么贪恋俗世，迟迟不归就是半途弃道，这种事情发生了，就是道心不诚。
秦惜微傻眼了。
他一直掩藏的恐惧在这个时候变成了真实的东西。
他沉默而羞愧地低下头，半句辩解也说不出来。
白云苍狗，他脑中出现尘世之中一幕一幕的画面，从开始到结局，从美好到凋零，所有的一切都飞快地闪现又消失在记忆的长河之中。
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一刻，他才知道，他自以为是的半强迫式的修道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心不甘情不愿，而他执着地怀念过去不过是心魔的一种，一叶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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