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鹤想，她应当是错过了什么。
她从未见过露曦这么生气，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看见露曦独自一人从营帐中出来，神色寒凉，显然还在气头上。露曦没有停留，找了个方向往高处走去。
申鹤马上跟了上去。
巨渊高耸的山尖上，风很凉，但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散掉她心中的郁气。
申鹤凑到露曦面前，风撩开她的发梢，朝阳光辉下，清冷的眼中隐隐有流光婉转，温暖又美好。
“你居然这么生气，发生什么了？”
露曦垂眸，移动身子让出一个位置，语气中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他们不懂那意味着什么。”
两人贴的很近，申鹤撩起露曦的发丝又放下，最后取了几缕缠绕在指尖，把玩着，“那意味着什么？”
露曦抓住了这只作乱的手，看向申鹤，“为了让更多人的存活下去，他们选择了这个方法。”
“转世投胎，来生，来世。”露曦伸手向天上的太阳：“我不想他们失去这份可能性。”
她很难受。
申鹤握紧了露曦的手：“说出来吧。”
“那位突然出现在战场中的夜叉是我的旧友，也是魔神战争的亲历者。商讨如何尽快解决兽潮的时候，他提出了一个想法，让他们接受我的力量。”
“获得能点燃一切的灵火，还可使断肢再生。如此强大的力量和生命力，士兵可以一抵百。”
“业障侵蚀过深，他的意识混沌，把身边的人都当成了当年的战友。可夜叉与普通人根本无法比拟。”
“说出的话无法收回。这太诱人了，总教头和几位方士自然不肯放过。”
“可哪有这种好事.....这股力量，会让他们的躯体发生变异，逐渐失去原形。”幽绿的火苗从指尖出现，露曦神色复杂，“这火还有个奇怪的特性，使用的时候，点燃的也包括使用者。”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说到这里，露曦摇头：“不，确切的来说，是以自身为引。记忆、情感、还有...灵魂。”火从何处来？需以自身作为柴薪。
露曦抬手摸上申鹤的脸颊，轻轻的抚摸着，格外的小心：“你感受过的，就是那股灼烧感。”
“普通人没有强大的灵魂，亦无法操控入体能量。一旦接受，没有回头路，直至燃烧殆尽，那份灵魂彻底消失....”
“露曦.....”申鹤忍不住的呼唤她。
少女的身体在颤抖，神色黯然：“起初，我不知其危险性，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如何赎罪都不够...如今，竟又要做这样的事情。”
她自嘲一笑，摇头：“不得不做。”
浮舍大哥，这太残忍了。
申鹤哑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处理的范围。不知道这人经历了多少的悲剧，想起那些躺倒的同胞，她也是心中发闷。
“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事情。”
讨厌战争，讨厌这份力量，讨厌....被命运裹挟，无能为力的自己。
眼里泪光粼粼，但主人依旧倔强的咬着唇，将其憋在其中。狂风呼啸而过，像是一声呐喊。
看着露曦发红的眼眶和鼻尖，申鹤动作轻缓的拥住了她。
她憋的太久了，以至于在今日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安抚的轻拍她的背脊。像是得到鼓励的孩子，露曦身体颤抖了一下，小声哭了出来，沾湿了申鹤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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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曦主动离开了申鹤的怀抱：“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申鹤摇头，目光担忧：“你好些了吗？”
“嗯。”
露曦点头，面色如常。
若不是红彤彤的眼眶和鼻头，还挺难看出这人刚才哭了好久。
她闭了闭眼，目光平和了下来：“我该下去了。”
“申鹤？”
“嗯？”
看着申鹤，露曦勾起了嘴角。觉得这突然出现的人，像是自己灰暗世界中的一道甘霖。
“我不想辜负他们的选择，申鹤，能帮帮我吗？”
地脉紊乱，常规的灵木根本无法扎根，但还有一个方法。
此身乃母树之源，自然担得起灵木的功能，问题是...期间她无法移动，无法进行防御，需要一个卫士来保护自己。
另一头，总教头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都准备好了吗？”
回答他的是震天响的枪柄击地声，以及气势恢宏的“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露曦盘腿坐下，释放了自己的灵识，刹那间，绿光爆发而出，直冲天际，底下的魔兽立马躁动了起来。
绿色的纹路迅速在那些千岩军的身上蔓延，没入他们的皮肤，插入内部的脏器，最大的激发了身体蕴含的潜能。
“冲锋！”
紫色的夜叉发令，带着人往渊底直冲而去。
决战开始了。
烈焰从每个千岩军的身上喷涌而出，覆盖了他们的全身，还有武器。一击、一个横扫就能融化触及到的所有魔兽。
一时间，这燃起的火焰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这火，燃烧着他们的决意和信念。
灼目的燃烧只有短短十秒。
场上的光辉弱了下来，阈值最差的人倒下了，他们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跌倒在地，因为活化迅速肿起的身体被身后的同伴、快速穿梭的魔兽直接撞碎。
他们快速拉开冲锋的线，网住了大量的魔兽。这漆黑的兽好像具有趋光性，朝着火的方向蜂拥而至。瞬间，大量的魔兽被直接压回了渊底。
一个普通士兵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这...太不可思议了。
申鹤愕然的看向自己的手，她体内也有这种力量。
有些骇人。
她出枪结束掉一只突然出现的魔兽。
“嚯！”狼形魔物发出不甘的声音，化为黑烟飘散在空中。
那位已经不在的千岩军说的对，这魔兽奇怪的很，能撕开空间瞬间出现发动袭击。
发光的露曦吸引了不少魔兽，申鹤逐渐没精力注意主战场发生的事情。
结束的很快，也许一刻钟都没到。露曦睁开了眼睛。一双清透的眼眸此刻化为了五彩的白，显得无神又空洞。
他们成功了，她能感受到扰乱地脉的混乱点消失了。
但...有些奇怪。
大地猛烈震动，粗大的蓝色光柱冲天而起，巨渊口不再有魔兽出现。
“成功了！”
“还剩下很多魔物，不可大意！”
几个呼吸后，一道空灵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脑中响起。
“魔兽的源头已被封印，这是最后一战。我将保护诸位不受魔兽的侵袭，诸位，为了家人，为了璃月！”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号角吹响，千岩军士气再次高涨，全面围剿剩余魔兽。
一层轻薄的绿色护盾覆盖在每个人的身体之上，魔兽的爪牙再也无法造成伤害，杀敌易如反掌。
直到最后一只魔兽在大地上消失，战场瞬间安静了下去，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不知是谁先出了声，随后欢呼声像一阵浪潮迅速的推了开来。
申鹤将面色不佳的露曦扶了起来。
少女朝渊底的方向看了一眼，收起眼中的悲伤，对申鹤露出一个喜悦的笑。
“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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