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噔”木门被猛地推开，又瞬间被反弹了回来，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压抑低沉的质问：“是你派人做的吧？”
只见屋内一个身穿墨色金丝华服的男人像的早有预料般，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嘴角似笑非笑，挑了挑眉，继续手中的动作往杯盏中倒茶。
而他身后站着手下却立刻向前两步伸出剑挡在男人面前，一脸警惕盯着来人。
男人轻笑一声，端着茶盏站起来走到他那个手下旁边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退下，反问道：“苏楼主是指什么？”
“赵稷之！”
“最近天干物燥，我看苏楼主火气甚大，一时头脑发热也是有的，不如喝了这盏茶冷静冷静？”
苏迟不动，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谁让你给柳云暮下毒的？你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哈……”赵稷之听完后不禁大笑起来，冲苏迟举了一下手中的茶盏，而后抿了一小口，笑道：“我还以为陛下驾崩了，原来是这事。”
他点点头，大方承认道：“没错，是我做的。赵某不才，这一年闲来无事，顺便琢磨了点毒药，我听说老熟人回京了，便找他替我试试毒性如何。”
“你——”
苏迟怒火积蓄在胸口，握紧了拳，没想到这个疯子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此人能力，都怪自己太低估轻视他了，往后决不能再掉以轻心！
“把解药交出来，这件事我既往不咎！”
“苏楼主不必太过担心，那毒的毒性并不强，且寻常大夫就能解，他食用的剂量又小，想必这会子儿应该早没事了。还有，”赵稷之眯了眯眼睛，“虽然现在我已经不是岭南王了，但我劝你还是对我客气点比较好，不然我不介意在这紧要关头跟苏楼主斗个两败俱伤！”
说罢，他便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迟身后的红枫当即拔出腰间的软剑对准了赵稷之，而他的手下见状也正欲拔剑上前。
屋内气氛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赵稷之坐在椅子上，从嘴里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住手。”
此话一出，他的手下当即收了剑，退回到他身旁。
苏迟盯着赵稷之看了一会儿，才道：“红枫，你退下。”
“楼主！”
“退下！”
红枫深深地看了苏迟一眼，将软剑收回腰间，虽不甘心，但还是抱拳应道：“是。”
待红枫走后，苏迟面无表情地走到赵稷之身边的座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也没喝，只是抬眸看着他，说道：“王爷 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苏楼主早这样多好，你我早是一条船上的人，何必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呢？”赵稷之笑笑，继续道：“这次给柳云暮下毒只是一个小警告而已，若是苏楼主不好好配合，背地里再有什么小动作，下次可就要用上见血封喉的剧毒了！”
苏迟微微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暗中偷换他的势力？
看来重云楼里也出了问题！
“王爷就不怕在这之前我会先解决掉你吗？”
“哼，苏楼主要是有这个本事尽管来，老夫这一生什么事情没见过，别在我面前耍你那些小把戏！”
他站起来负手而立，朗声道：“苏迟，我知道你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我也清楚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咱们这位陛下时日不多了吧？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最好别惹我！”
“那王爷又为何非杀沈秋白不可？据我所知，他跟你应该没什么仇吧？相反，你还欠他一条命！别忘了，二十多年前，是你带人在山谷中伏击了安定侯。”苏迟垂下眼帘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语气平淡道 ：“还是说你真的想造反？”
赵稷之重重地“哼”了声，一甩袖袍，转过身看着苏迟漫不经心的模样，侧身朝上空抱了下拳，一字一句道：“我赵稷之忠于先帝，绝无造反之意，此心清明，天地可鉴！”
苏迟在心中冷笑，忠于先帝？绝无造反之意？
可笑！先帝爷都入土多少年了，现在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表忠心给谁看？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岂非是对陛下不满，只想造陛下的反？
苏迟嗤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王爷说这话自己可信？若没有造反之意，又怎会在先帝崩逝不久，在新帝皇位未坐稳之时，就在暗中准备谋反之物，还被人所发现？”
赵稷之知道苏迟说的是他血洗柳府之事，眉宇间渐渐染上些许薄怒与不耐，“你懂什么？我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哦？是吗？”
“陛下生性多疑，他登大统之后对我更是百般防范，埋伏刺杀沈凌云，一来是为了刺探我的忠心，二来是满足他那不可告人的私欲，一举两得，他何乐不为呢？谁曾想，我完成了他的旨意，他却把我当成一个弃子，随时准备推出去当个替死鬼！你瞧瞧咱这位陛下，论心机、阴谋诡计，我赵某当真是甘拜下风！”
赵稷之说着说着脸色越发深沉阴翳，最后几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苏迟丝毫不怀疑他所说的话，毕竟梁帝的自私无情、薄情寡性，他早就见识过了。
苏迟顿了顿，站起来走了两步，眼底看不出有任何情绪，只是道：“宫里的太医说，陛下病得很重，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左右不过这几日的时间了，我看王爷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告辞！”
“你甘心吗？”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赵稷之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苏迟忍不住顿住了脚步 微微侧目看向他。
赵稷之眼底划过一丝狠毒，走到他面前站立，笑道：“你应该很不甘心吧？我之前就说过，只要你和我联手一起杀了沈秋白，我可以不伤害柳云暮，甚至把他留给你。”
苏迟低头轻笑掩去眸中情绪，再抬起头时已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他的说法，但嘴里却道：“我考虑考虑。”
“难不成苏楼主真有那么大方，连对自己喜欢之人所喜欢的人都舍不得下手？我可是听说沈秋白在离开京城之前来找过苏楼主一趟，你们两个人约在城郊打了一架，各自还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赵稷之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沈秋白不仅抢了你的人，还明目张胆的来挑衅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恨他吗？”
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看来重云楼里的蛀虫隐藏的够深！苏迟心想。
不错，他和沈秋白打过一架。
那是在沈秋白和柳云暮离开的前一夜，两人还都没用武器，为了确保打出的每一拳都能结结实实地揍到对方身上，他们所打的那一场是近身肉搏，各自都没讨到好处，也可以说那一晚，两人把对对方的恨意全发泄了出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除了他们二人，几乎没人知道，包括柳云暮。
那么，赵稷之又是怎么知道的？
在赵稷之说话的时候，苏迟一脸的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波澜，等到最后他说完之后，苏迟“噗呲”一声笑了。
“王爷可能不清楚，我这个人最讨厌激将法了，而且这种蠢方法对我也没用。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柳云暮不是谁的人，他从来都不属于谁，他只是他自己。告辞。”
……
侯府。
廊下几个洒扫的小厮聚在一起正在小声嘀咕，由于讨论的太过专注，就连有人从旁经过都不曾察觉看到。
孔青鸿和秦景路过刚好听到只言片语，这些人无非就是在说刚才府中发生的事。
后者刻意咳嗽了几声，方才惊动八卦中的人，每人都如梦初醒般往后退了两步，喊了声“秦侍卫”和“孔侍卫”后便一哄而散。
现在府中讨论最高的怕就是“被胁迫的叛徒”和“柳云暮”了。
沈秋白查到下毒之人后，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重打了三十大板，本来是想扔到大牢里去的，但不曾想柳云暮出面阻止了。
倒不是大发善心饶恕了他，而是直接赶出了侯府。
这一决定是柳云暮做的，府中不少人都会以为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会宽恕那个人……确实挺出乎意料的，但大家后来想想倒是十分合情合理。
可以说，陈正嵘之前管家的雷霆手段，柳云暮确实学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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