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其实从很早之前，九门内部就远没有从前那种守望相助的感觉了，尤其是到了现在，从前的老人们一个个离开，情谊也就更淡了几分。
可二月红身体不大好的消息传出去后，许多九门老人都上门来探望了，只是绝大多数都没有见到二月红本人，有些是管家接见的，有些是廖星火亲自接待的，只有寥寥几人被二月红点头放了进来。
其中就包括霍老太。
霍老太一头银发，皮肤是一种惨白，这似乎是霍家女人的特征，因为霍绣绣年纪小，但是已经能看出她比寻常小孩更白了。
“二爷。”
霍仙姑不是一个人来的，霍绣绣陪她一起，此时也进了堂屋，就坐在廖星火下首的位子上。
年纪渐长之后，廖星火与霍绣绣都没以前那么幼稚了，加上廖星火现在已经成熟许多，霍绣绣更不会在这种时候找廖星火的不痛快，两人相处起来倒是比以往都要平和。
“霍当家。”二月红回想了一下，“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在解家，真是好几年不见了，你倒是和上一次见面没什么区别。”
霍老太笑道：“人老了，再老又能老到哪里去呢？倒是我听说二爷最近身体不爽利，上门拜访来了，一看，外头都是瞎话，二爷分明精神矍铄，老当益壮。”
二月红笑着摇头：“我这个年纪再说老当益壮，真有些恐怖了。”
他们也是老相识，又都是老江湖，言谈之间不见分毫生疏，倒像是一对故友。
廖星火和霍绣绣就坐在一旁，听着两位长辈闲聊。
“说起来，今日解子怎么不在二爷这里？”霍老太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一个不在这堂屋里坐着的人。
但听到她这话后，屋里三个人，有两个人都明白过来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二月红面色如常：“我这儿没什么事，星火也陪着我，很不必再让小花天天过来，他那里也忙。”
闻言，霍老太幽幽叹了口气：“是啊，他可是八岁的家主……想当年解家风雨飘摇，不少人都以为解家就要那么倒了，没成想解子争气，二爷仗义，我呢，也不算冷眼旁观，这才十几年的功夫，解家在解子手上倒是比他那几个不成器的父兄还要风光了。”
二月红笑呵呵的：“我这把老骨头没做过什么，都是小花争气，也感谢你当年出手相助，有这些情分在，霍当家，有些话不妨直说吧，咱们之间很是不必兜兜转转。”
“好，有二爷这句话我也就不拿乔了。”
霍老太就等着二月红这句话呢，立刻抚掌而笑。
只是她先将霍绣绣支了 出去，往廖星火那里看了几眼，见二月红并不顺水推舟让他避开，她也就收回目光，看向主座上的二月红。
“二爷，我今天过来是想找你参谋一下解子和绣绣的事情。”
一直以来都有些百无聊赖的廖星火倏然抬起眼眸。
16.
“绣绣与解子青梅竹马，两家又都是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人家，等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在了，家里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若是能成，就是天作之合，双赢的局面……”
“解子这些年很照顾绣绣，但是这种事，我们女人家不好和他一个晚辈直接开口，解家又没什么说得上话的长辈，思来想去，我只能来找二爷商量了。”
“二爷，你是解子的师父，在婚姻大事上更是如今唯一能做得了主的人，这件事，你怎么看呢？”
霍老太的话如同环绕式音响一样在廖星火耳畔播放，可实际上，霍老太和霍绣绣早就离开了。
当时二月红思忖片刻，坦然开口：“霍当家，有件事你说的不对，小花的婚事只有他自己能做主，我再是他师父，也不能强按着他的头喝水。”
霍老太面有不快之色。
二月红仍然不急不缓：“不过，小花和霍小姐倒也确实称得上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这件事，我会和小花提的，他有没有开窍，有没有成家的心思就不一定了。霍当家，你也多作其他打算。”
霍老太笑道：“反正两个孩子都年轻，什么都不急，只是我们老了而已……”
她话里有话，二月红只作不知。
不过和霍老太讲话确实耗费心神，霍家人走后，二月红就有些疲惫，回房休息去了。
廖星火却在院子里发呆到傍晚。
他其实什么也没想，就是思绪很放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午就过去了。
天色已然沉下来，廖星火恍然回神，若无其事地做其他事情去了。
二月红身体不佳的这一二年，解雨辰只要在京城，每天晚上都是在红宅休息的，只是时常赶不上饭点回来，二月红和廖星火也从来不等他吃饭。
今晚吃饭也只有二月红和廖星火。
他们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更没有寝不语的规矩。
两人时不时先聊几句，二月红就提到了白天的事。
“星火，你觉得霍当家的提议如何？”
廖星火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不如何。”
说完，他随手夹了一筷子什么菜塞进嘴里，略低着头咀嚼起来，居然没尝出味道。
反倒是二月红眼睁睁地看着他夹了一筷子青菜，非常用力地嚼了几下就咽进肚子里了，比平时被他和解雨辰盯着吃素菜还要利索。
二月红：“……”
他暗自思索了一下，觉得以往廖星火讨厌吃青菜的表现绝不可能是假呢，那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二月红认真地看着廖星火：“你小花师兄有才有貌，霍小姐也是天骄，你认识他们两个，觉得他们不太般配吗？”
廖星火捏着筷子，沉默了两秒钟，道：“师父，霍绣绣就是个小孩，她对小花师哥没有那种感情，小花师哥对她更没有。”
他话很笃定。
二月红听了，不知可否，只让廖星火吃饭，不再提这件事了。
这让廖星火有些不安起来。
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还是不以为意，准备撮合小花师哥和霍绣绣？
廖星火几次开口想问，话题都被二月红岔开了，他就知道，二月红不想和他再讨论这件事。
廖星火心中有些气馁，觉得二月红又把自己当小孩子，他有些气闷地吃完了晚饭，陪二月红散了会步才回去。
17.
解雨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他晚上没吃饭，让厨房随意下了碗汤面，囫囵吃了一些就饱了。
年轻的解家家主先去看了二月红，师徒两个说了会儿话，二月红说：“星火晚上有点不开心了。”
解雨辰一怔。
他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二爷爷身体有些不太好，医生说了什么让廖星火心里难受了。
可紧接着，二月红就道：“大约是因为你和霍小姐的事。”
解雨辰微微抬眉：“我和霍小姐……绣绣？我和绣绣的事？”
他是真有些迷惑了。
难道是忙了一天，到了这会儿，脑筋已经不怎么运转了？
自解雨辰独当一面之后，他就很少有这种困惑茫然的时候了，二月红忍不住笑了一会儿，也不再卖关子，将霍家人下午来时说的事告诉解雨辰了。
解雨辰听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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