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仿佛站在前面的那个人，说的不是她，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可周遭的议论从未停止。
“陆瑶瑶？她和陆瑶瑶是姐妹？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作弊啊，怪不得考这么高分。”
“可她在最后一个考场，抄谁的能抄第一？”
“算了吧，和陆瑶瑶搭边的事情这个老女人从来没立场，忘了去年她怎么冤枉我们班同学的了？我持保留意见。”
“呵呵，和陆瑶瑶挂钩，我无条件相信陆霜晚。”
“......”
林溯听着身边有人议论陆瑶瑶的是非，忍无可忍，用力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们够了！作弊的人是陆霜晚，离家出走而导致陆瑶瑶担心过度考试失利的人也是陆霜晚，陆瑶瑶才是受害者！你们凭什么这么议论她？”
陆霜晚难得给了林溯一个正眼。
真没想到，陆瑶瑶的手都伸到这了，十八班竟然还存活个她的痴情种啊。
见当事人一直不说话，修韵碰了碰她，“美人，你不说点什么？”
“我说什么？”她低笑，随即却扬起了音调，“是说有人作为老师毫无证据诬陷学生作弊，还是说有人活了三十几年识人不清听小人谗言，栽赃谩骂一个处在高三的学生？”
其实她的声音没有大到，可以在一片混乱之中，穿过嘈杂的议论，送到高杏的耳朵里。可在班级里就是有一些毫无依据而又倍感神奇，似成定律的时刻，比如会有某个时刻，班级里莫名安静了下来。
陆霜晚的这番话，就响起在这样的时刻。
高杏冷笑着：“诬陷？栽赃？我说的哪一件不是事实？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拿到这个分数？你敢说你现在没离开家吗？”
陆霜晚依旧眉眼清淡。
“我是离开家了，可这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你到底是和陆瑶瑶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怎么什么都和你说。陆瑶瑶和你说我是陆家人，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当这个陆家人。”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男人嘛，我有。不过人家是我光明正大的男朋友。如果你有兴趣，回头结婚了，请你喝喜酒。”
“还有啊，我什么成绩啊？我来到十七中第一次参加考试，此前我一直都在国外，我什么成绩？你知道我什么成绩？”陆霜晚终于站起来，走到高杏身边，“真想知道我是不是作弊，下周一，在你眼皮底下，让我和你那个好学生比一场，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危险，嚣张，冷冽，轻蔑。
高杏能在陆霜晚的眼睛里看到太多东西，却独独看不到心虚。这一刻，她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对陆霜晚的质疑都是虚无的猜测？听信了陆瑶瑶的谗言？
不，不可能。
她做了陆瑶瑶三年的班主任，深知陆瑶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陆瑶瑶只是深受其扰又无处倾诉，才会选择将这一切都告诉她这个老师，她那么善良聪慧，怎么可能会说谎，会欺骗？
陆霜晚才是挑拨离间，心机深沉的那个。
思及此，高杏挺直了腰背：“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拿什么嚣张。”
“最好是这样。”陆霜晚手指敲着讲台桌，桌子上有一个传声的话筒，此刻这阵声音被放大，在班级里有些异动，“如果你错了，你就要为你今天骂过的每一句话道歉。不然——”
她慢悠悠地收回手，手指在桌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惹得班级里的同学都不禁捂住耳朵。陆霜晚凑到高杏的耳边，声音很小，除了她旁人都无法听到。
如同冰冷而剔透的水晶，明明动听，又像引于冬雪冰窟的召唤。
“高老师，开除你，让奈桉市的高中都不敢用你，我也是做得到的。”
顿了顿，字句沉重。
“我从不说大话。”
笑意盈盈地退后，高杏的眸中尽是恐惧。她的内心深处，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十八岁的女生产生恐惧的心理，可在生理上，她无法控制这般情绪的滋生。
她不敢动摇。
陆霜晚放大了音量，“高老师身体不适，这节课无法继续。是吧，高老师？”
她在给她台阶下？
还是在下她的面子？
高杏不知道。
她现在只想逃离她。
她露出僵硬的笑容，在陆霜晚那笑意不达眼底的注视中，请辞告退了十八班。陆霜晚转过身，下面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坐在第一排的舒憬，更是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看着她，神色尽是担忧。
她忍不住上前顺了顺她的头发，扫了一眼坐在班级里的人，多数是猎奇，或许还有惊讶，疑问，真正抱有恶意的人不多。她心下叹了口气：“想听课，还是听八卦？”
所谓八卦嘛——
陆霜晚并不在意旁人如何议论自己，所有事，她敢说，便敢认。可比起任由它们自由发酵，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比起让陆瑶瑶传出来的流言成为旁人心中所谓的真相，倒不如由她自己来说。
“你和陆瑶瑶真的是姐妹吗？”
想听课，还是听八卦？
——当然是听八卦。
陆霜晚点头：“你可以认为是。”
“那你们关系不好吗？”
“你觉得，我们关系好？”陆霜晚轻嗤。
“你真的作弊了吗？”
“没有。证据，见下周一。”
“高杏说你为了男人离家出走了，是真的吗？”
陆霜晚靠在讲台桌上，这样的姿势都显得风姿绰约。不知道的，还以为十八班新来了一个长得极美的老师。
“我有男朋友，是真的。离开家，是真的。但二者结合起来，是假的。”
“男朋友？”几个来回下来，十八班的人早就是一副吃瓜的心态，“咱们学校的吗？”
陆霜晚想到那张脸，下意识看向窗外。这个角度看不到学校大门，只余树叶沙沙作响。她只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不是十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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