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餐厅，被引入隔间后，宋淮臣让她们两个点菜。餐品全部上齐，他方才起身，给张妈和陆霜晚涮了餐具，倒了水。
半辈子都在服务别人的张妈，再次被人服务竟然是被宋家的少爷。她自觉不妥，站又不是坐又不是，在陆家工作多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从没这么无措过。
宋淮臣无奈地笑了笑：“张妈，您别紧张。晚晚把您当家人，今天您就是她的家长，我的长辈，不必太拘束。”
“哎，是。”
这事是工作职业多年，刻在骨子里的，一时半会断然无法纠正。宋淮臣便也不再做徒劳功，招呼张妈让她自己夹菜，他便专心给陆霜晚布菜。
不得不说，他不去照顾张妈，她反而自在了不少。加上陆霜晚时不时会和她说几句话，她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
吃完饭，宋淮臣才将自己准备给张妈的礼物拿出来。
他听从了陆霜晚的建议，拿得都是些小物件。可陆霜晚一眼看过去，也不禁多看了宋淮臣几眼。
这些东西......
有些过于贵重了。
她只怕张妈觉得，受之有愧。
宋淮臣推进一个盒子，打开放到桌面上，“张妈，这个是上好的羊脂玉，听晚晚说了说您身体状况，虽然不能起到绝对的作用，但适当调和也是不成问题的。晚晚怕您觉得太张扬，您便找个长绳当吊坠带着，或者装进小布袋子里当护身符，也不会惹人生疑。倘若真的被人质问，您便说是儿女送的中下等货，他们也不会多想。最坏的结果，您便可以在征得晚晚同意以后，把我推出来。”
他说了这么长一串话，张妈听得有些懵，陆霜晚却热了眼眶。
他那样的人，是有多在意，才会把事情考虑如此周全。面对各种情况都给出了解决的方案，只因为她提出过的那一点顾虑。
怕张妈不接受，他强硬了一些：“这个是送给晚晚长辈的礼物，您若是不接受，便是不愿承认我是晚晚的男朋友。”
话说至此，张妈还哪敢拒绝。她怯生生关上了盒子，当宝贝一样供着。
宋淮臣又拿出一张名片来。
“这个奈桉市第三医院最有名的妇科专家名片，我和她沟通过了，后天下午您可以让您儿子带着儿媳去看诊。诊疗费暂且走我这边账目，您若是觉得不妥，再和我走账结算。主要是挂上她的号难得，这算是我送您一点薄礼，解决您一块心病。”
张妈的儿子儿媳一直想要个孩子，却因为儿媳小时候的身体问题，始终怀不上。这也成了张妈的心病。儿子儿媳不是没想过挂这个专家的号，费用什么也不成问题，可她的号实在太难挂了，张妈也落不下脸来找陆家人寻求门路，便一直搁置下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件事会在自己主家小姐的男朋友这得到解决。
张妈双手接过名片，深深给宋淮臣鞠了一躬，“谢谢，谢谢宋少爷。您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啊！您对我这个老妈子都能如此，晚晚小姐交给您，我也一万个放心了。谢谢，谢谢。”
若不是宋淮臣和陆霜晚拦着，只怕张妈都能在这给他跪下。
这个礼物，也大大在陆霜晚的预料之外。
张妈儿子、儿媳的情况，陆霜晚七年未归，丝毫不知。哪怕她知道他将自己调查了一番，也不会想到，竟细致到这种可怕的程度。
放在别人身上，她会觉得后怕。可放到宋淮臣身上，她只感到一片温暖。
若说之前和张妈说“不出意外，这辈子就是他了”，是凭借着彼此这么多年的爱慕，那么此刻，她只觉得，若是和这样的人无法走到最后，她想不到，还能和谁一起共度余生。
若真是有利所图，便应该想法设法去陆震面前刷存在，万不至于对张妈如此用心，一点好处都捞不到。更何况以宋淮臣的家境地位，陆震在他眼里，又哪里够看？
回家的路上，三个人又去了一趟超市，以掩盖陆霜晚带张妈出来时的谎言。车子停到拐角处，张妈先拎着东西回了陆家，剩下陆霜晚和宋淮臣在车上。
“宋淮臣。”她喊他的名字，似乎有几分哽咽，“谢谢你。”
宋淮臣解开两个人的安全带，把她抱在怀里，“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张妈这么用心。”甚至于是那些，连她都不曾在意的细节。
“晚晚，她是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感受到肩膀的湿热，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平复她的情绪，“对自己家人好，是理所应当，你不用有负担。”
陆霜晚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绪。
周芠去世以后，张妈成了唯一对她好的人。可她们之间到底隔着这层身份，太多事情不能逾距，亦无能为力。如今，有另一个人出现，他那般赤诚坦荡，填补着她内心的空缺。
“宋淮臣，我好喜欢你啊。”
情之所至，脱口而出。
宋淮臣放开她，亲了亲她的唇角，浅笑：“陆霜晚，宋淮臣也好喜欢你啊。”
陆霜晚破涕为笑，宋淮臣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别哭了晚晚，回头张妈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她才不会呢。”陆霜晚吸吸鼻子，“她现在恨不得把你供奉成神。”
“那怎么办？她给我撑腰，谁给你撑腰呢？”
“你还想欺负我不成？”
“那不会。我可以给你撑腰。”
“......”
回到家的时候，她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将超市袋子里属于自己的一些拿出来，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被陆震叫住：“晚晚。”
陆霜晚停住。
陆震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台电脑：“听瑶瑶说你淘了个不怎么好用的电脑，爸爸又给你买了一台，以后用这么吧。”
陆霜晚扫了一眼，FLYER牌，确实不便宜，最低配置也要三万多。
眼前这台，恐怕不止三万。
陆霜晚没拒绝，把电脑接过来，“谢谢爸。”
“嗯。”他犹豫了半晌，语重心长，“晚晚，回家来了，在外面那些习性就要改掉。陆家的孩子，就要有陆家孩子的样子。”
陆霜晚：“哦，知道了。”
说完便不再逗留，朝着房间走。手里拎着价值几万的电脑，内心满是嘲讽和不屑。
陆家的孩子，就要有陆家孩子的样子。
陆家孩子是什么样？站在半山腰久了，够不到山顶，又对山底的人嗤之以鼻。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怎就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
回了房间，陆霜晚把那台电脑拆开，查看了一下配置，倒也有些吃惊。
陆震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倒是挺下血本，这配置下来十万也挡不住。只是陆霜晚向来觉得这个牌子物非所值，价格贵则贵矣，难用卡顿肯定不至于，但配置和使用体验也值不上这个价格。只是牌子炒出来了，慢慢也就成为了某种象征，使得一群人对其趋之若鹜。
她点开微信，找到了一个名字。
陆霜晚：“胡叔，胡凌飞之前说要一台电脑，现在买了吗？”
陆霜晚在S基地的时候，参加过一个公益项目，对贫困家庭进行匿名资助。当时选定了胡叔的家庭，在公休日的时候，项目负责人带着她去胡叔家看了一遭。
胡叔全名胡璋，胡凌飞是他的儿子，今年16岁，今年上初三。胡璋家境贫瘠，胜在胡凌飞成绩拔尖，也比较懂事，让他们省心不少。眼下各个年级的课程都离不开电脑，胡凌飞提过一次，但他也清楚自己家的情况，只一次就没再说过。
确认胡璋家庭状况以后，陆霜晚便借用了当地支部的名头进行资助。为了遵循S基地的规定，走访的时候她戴着帽子和口罩，没有让他们看清自己的脸，名字也隐去了只称作是陆姑娘，顺便以支部志愿者的身份加上了胡璋的微信。
胡璋很快便回了消息过来，“唉，还没有。孩子懂事不提了，可是我们看他费力也想着给他买一个，就是我和孩子他妈什么都不懂，选了半天也没个定数，害怕被骗。”
陆霜晚：“你们预算多少？”
胡璋：“三千吧，买不起再贵的了。孩子就学习，也用不上太好的。”
陆霜晚给这台新电脑全方位拍了照片，给他发过去：“我这有台配置不错的闲置，正好打算三千出，你信得过，就从我这买，我给你寄过去再给我打钱。”
胡璋这一次，大概过了十分钟才回复过来：“陆姑娘，凌飞看了这个电脑，可是要好几万啊。”
陆霜晚也猜到，胡璋会找胡凌飞去求证，她一套谎言编的行云流水：“这个电脑不是我买的，朋友以前是做这个品牌电脑经销商的，最近转行，滞留了几台，我就要了一台。虽然是滞留，质量上是没问题的，本来想说直接寄给你，但觉得你不能收，收你3000块钱换你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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