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水晶号空旷宽广的停机坪上，乔恩和安迪放慢脚步，和大步踏上穿梭艇舷梯的艾晚心拉开了一些距离。
仗着向导的五感没有进化，这个距离应该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乔恩目不斜视地用气声说：“安迪，刚才她问我能不能办到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要立正敬礼，说我一定能办到了，我手都要抬起来了啊。”
“安迪，你说我是不是太久没被统帅训过，发癔症了？”
安迪沉默片刻，幽幽道：“我还以为只有我呢。”
乔恩双眼放光，激动地小声说：“是吧，不是我的问题吧，实在是太像了！”
“我真是太会找了啊，我敢说就是路德维希来了，他都未必能分得清楚。”
“……”
“小点声吧！”安迪无语得都有些气急败坏了，“这是什么可以昭告天下的事吗？”
“嗡——”
不远处穿梭艇的反重力引擎轰然启动，铁灰色的舷梯脱离舱门，还在小声蝈蝈的乔恩和安迪顿时大惊。
“不是，我也得去的啊，我的老天爷，你不会准备一个人杀去元帅的旗舰吧！”
乔恩头皮发麻，安迪在他身后使劲推了一把：“快去，我会去找那两个人的，快，不然我都怕她把联邦海军旗舰给炸了！”
乔恩一点头，他再没二话，甩开长腿，像草原上最矫健的猎豹般猛地窜了出去。
他砰砰踩上舷梯，在最高处腾跃而起，一头撞进了穿梭艇尚未完全关闭的舱门中。
乔恩在穿梭艇的地板上就势一滚，卸去冲力，单臂在地上一按，动作利落漂亮地跳了起来。
舱门合拢，艾晚心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你上来干什么？”
乔恩整了整衣摆，哭笑不得地说：“瓦格纳也告了我一状，元帅也要见我。”
艾晚心的脸微微皱起，一言难尽地说：“就因为一枚领章吗？”
她当然知道领章估计只是他们找茬的借口，但她得给乔恩起个话头，毕竟她对前世自己死后发生的事，几乎一无所知，茕也没有比她多活多久。
况且，乔恩还要让她拨一个星际通讯，也不知道要拨给谁。
她得先想办法确定乔恩的立场。
笑容从乔恩脸上褪去，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才沉声说：“这个麻烦你是为我出头才惹上的，我不能瞒你。”
“我知道你胆子出奇的大，但是你马上要见到的人，和只有监察权的监察官不一样，那是星际联邦海军的最高指挥官，权力大到出乎你的想象，我建议你尽量不要得罪他，因为他……”
乔恩眉头深深拧着，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是个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小人。”
艾晚心忍不住笑了：“这样的人怎么当上你们联邦海军的总指挥的啊？”
乔恩缓缓出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多元宇宙、平行时空之类的概念，简单来说，我们并非来自你们这个时空的地外行星，而是来自另一个时空，虽然我们之前也曾经生活在地球上，但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不得不离开破碎的地球，向宇宙深处寻找新的栖息地，最终我们找到了适宜人类生存的新主星，并且以它为据点，通过不断的‘探索’，建立了庞大的星际联邦。”
“同时也组建起了一支所向披靡的星际舰队——银河远征军。”
“银河远征军由当时的统帅一手建立，不仅是星际海军，陆军、空军全在她的统领之下。”
“统帅身边有一支近卫，由她亲自训练教导，经过严苛的历练之后，这些近卫会被派往银河远征军各大舰队担任重要职务。”
“双十字星领章，就是这支近卫的标志。”乔恩摸了摸衣领上的领章，眼中是难以掩饰的落寞。
他说的这些，除了双十字星领章的事，艾晚心基本上知道，她意有所指地问道：“然后呢？我怎么听那只老鼠说，这个领章现在配发给了最低等的列兵，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乔恩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他咬牙道：“统帅战死之后，他们想要抹杀统帅曾经所有的功绩，双十字星勋章是骑士团出身的将领最珍贵的荣耀，他们就将它派发给了所有士兵，并且篡改了它的含义。”
“要知道想要抹去一件事物在世界上存在的痕迹，不是将它束之高阁，让人缅怀纪念，而是让它变成一样随处可见，平平无奇的东西。”
艾晚心恍然点头：“真有一手啊。”
乔恩松开手：“而且因为他们将统帅贬得一文不名，定了极重的罪，这枚领章派发下去，士兵们出于各种原因，基本都不会佩戴，那那些执意要戴的人，必然是心里还念着统帅，不肯相信他们谎言的人。”
艾晚心凝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还戴？”
乔恩撇开头，冷声道：“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想要摧毁一个人，最先摧毁的，就是他的志气，他的气节，如果我在这里让了一步，之后他们就会逼我再让无数步。”
艾晚心看着他刚毅的侧脸，连一枚领章，都不肯摘掉和他们虚与委蛇的话，可想而知这些年他的日子有多难过。
这么一想，还真是令人生气啊，把她害死不算，在她死后还搞连坐，估计就是掘了他们家祖坟，都不至于有如此深仇大恨。
权力斗争，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的残酷，你死我活，死不甘休。
舱室中陷入沉寂，乔恩回过神来，道：“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说，统帅死后，议会为了避免再出现一人独掌三军军权的情况，在海、陆、空三军分设了一位元帅，而且挑选的人，都很一言难尽，我猜很大一个原因，是为了避免他们太受将士爱戴，以至脱离议会掌控。”
“你一会要见到的，是联邦海军元帅施奈特，他是三军元帅中权力最大，也是和议长最亲近的一位，我可以在瓦格纳面前保住你，但未必能在他面前保住你。”
“你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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