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他们去的时候，欧阳铁蛋正好从病房里面出来。
欧阳铁蛋的目光在陆霆动的身上一扫。
金丝框后面的眼神微的闪了疑惑。
“你们怎么把陆霆动同志给推了过来？”
“他现在才刚刚的捡回来一条命，可不好折腾。”
“如果有事，最好养两天再说。”
“多谢医生关心。”陆霆动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
他沧桑的面容上，是坚定不移的神色。
“有些事，必须现在弄清楚。”
“好吧。”欧阳铁蛋儿疲惫的抬手揉了一下鼻梁。
这陆老爷子现在越来越会折腾了，他这几天也是累得不轻。
“我陪你们一起进去，如果有事的话，好及时抢救。”
话说着，欧阳铁蛋推开陆老爷子病房的大门。
等他们一一进去之后，跟上关门。
陆老爷子今天的状况看起来还不错，没带氧气罩。
他们刚一进去，闭着眼睛休息的陆老爷子，瞬间睁开眼眸。
像是有预感一般，他缓缓的转头看向了程月他们的方向。
陆老爷子的目光带着几分溃散。
他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程月他们的方向，像是在寻找焦点。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才落在陆霆动的身上。
“你……”陆老爷子的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一般。
“……你怎么这么老了……”他眼中的光芒黯淡。
随后，他的目光又带着闪动的湿润，看向陆霆动那空了的左腿处。
“……霆动，你的腿……”老爷子声音颤抖，似是不敢相信。
“你的腿，怎么会……”
陆霆动没有回答陆老爷子的话。
他双眼深深，脸色沧桑却也难掩饰骨子里面的铁血坚毅。
“陆霆铮和陆霆锋，欠我一条命。他双眼紧紧的锁定着陆老爷子的眼。
“如果你还有良心，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不然，我还是会自己去查！”
“不惜一切代价。”
“直到真相大白。”
陆霆动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拿着刀子在往陆老爷子的心口上面捅刀子。
陆老爷子心疼的闭了眼睛，任由眼里的泪水滑落。
造孽啊！报应啊！
造孽啊！报应啊！
可是一切后悔都晚了。
他的小儿子，残了。
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被大孙子给送进去了橘子。
如果他再把当年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岂不是坐实了他两个儿子通敌的罪名。
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陆老爷子下意识的还是偏心他们两个，不愿意说出来。
断了的腿，不可能再长回去。
但是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还能再救一救啊。
陆老爷子闭了眼，也闭了口，将脑袋转向到了一旁。
都已经对不起小儿子了，那就索性对不起到底吧。
他不能去加重毁了老大和老二的筹码啊。
“哎，老爷子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
女子失望的叹息，突然的在病房里面响了起来。
那叹息太过明显，几乎的将整个病房都给填满了。
陆老爷子闭着的眼皮子动了动。
程月看见了，弧度完美的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
看来老爷子还是有反应的嘛。
“嫂子？”陆新宇目光不懂的看了过来。
“老爷子可能是一时有点想不通，你们不要急，我上去帮你们疏解疏解，开导开导。”
“说不定一下子，老爷子就想清楚了呢。”
“……”我爸是他亲儿子都说不通。你能行？
陆新宇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他嫂子好心帮忙这句话太没有礼貌了。
陆新宇拉着他父亲的轮椅退后一步。
程月上前，到了陆老爷子的病床前。
天色还没有全黑。
程月的身影往陆老爷子的病床前一站，就显得陆老爷子所处的空间，越来越黯淡了。
程月站在陆老爷子的病床前，没有急着说话。
那暗沉的颜色，仿佛是有声音一般，在一点点的蚕食陆老爷子那心安理得闭起来的双眼。
陆老爷子仿佛的能够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每一下的跳动，都拉扯得他浑身发疼。
“陆老爷子……”程月微微俯身，靠近几分陆老爷子。
她声音暗沉，还带着慢慢的拖拉，无形之中给人一种逼仄的感觉。
陆老爷子本来就做贼心虚，心头有不少的事情。
被程月这勾魂的声音一喊，眼皮子抖动得就更加的厉害了。
“听说癌症晚期的病人，非常的痛苦。”
“看你这形容枯槁的样子，也一定非常的痛苦吧。”
“我是个善良的女同志。”
“最看不得人受苦遭罪了。”
“既然陆霆动的问题你不想要回答，我就早点送你走吧！”
“免得你夜夜难受，梦见他们来找你。”
“我是不是很孝顺啊。”
程月轻轻的声音，一字不落的全部钻进了陆老爷子的耳朵里面。
闭着眼睛的陆老爷子，只感觉到了一种极大的不怀好意。
他似乎能感觉到一股阴沉的气息，正在缓缓的朝着他靠近。
让他本来就难受的身子，更加的难受。
早点送他走，是什么意思？
夜夜来找他，又是什么？
冷汗，控制不住的从额头冒了出来。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陆老爷子觉得他的后背都被汗湿了一片。
在这紧张拉扯的极限中，程月那好听又带着催命效果的声音，再次的在陆老爷子的耳边响了起来。
这次的距离，更加的近了，仿佛就近在耳旁。
“老爷子，你慢走。”
“死亡，就不会再有痛苦。”
“死亡，可以带你见证你过去无所作为和偏心而起的罪恶。”
“你说，你会进去地狱的哪一层呢……”
无形之中，陆老爷子只感觉有什么巨大的阴影似乎在一点一点的朝着他的脑袋而来……
空气中的氧气减少，他的五脏六腑再次剧烈的疼痛起来……
“你想干什么？”
受不了这种极限拉扯和莫知名危险的陆老爷子，突然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眼睛一睁开，他就看见在距离他鼻子不过几厘米的地方，白色的枕头在上！
这……是要捂死他啊！
瞬间的，陆老爷子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他警觉，快速的睁开了眼睛。
不然的话，他岂不是得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捂死。
像想起了什么，陆老爷子快速的转头看向了陆行止他们的方向！
“行止！你就看着你媳妇想要弄死我！”
“我老爷子可没有对不起她啊！”
陆行止冷淡的眸子瞥了一眼。
“阿月说，减少痛苦，也是助人为乐的一种方式。”
“我……”陆老爷子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就给喷了出来。
不过他紧紧的忍住，没喷。
要是喷了，那岂不是死得更快。
虽然癌症折磨人心，但是陆老爷子还是想着能拖一阵是一阵。
再说，他还没有看见他的两个好儿子呢。
程月双手旋转着手中的枕头，姿态轻慢又熟悉，仿佛的用这种方法助人为乐不少。
“陆老爷子，你别那么怕！”
“捂一下，一会儿就去了。”
“不会让你痛苦太久。”
“而且这房间里面的都是自己人，没人会透露出去，你铁骨铮铮的陆武受不了痛苦，找了孙媳妇帮忙送你一程。”
“我老头子什么时候要你帮忙！”陆老爷子这会气得都快要跳了起来。
如果，他能跳起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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