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控制？”
梁兴尧细细的咀嚼着梁沐晴的话，梁沐晴放下了杯子，淡淡的笑，“只有最坚硬的铁，才能成为最锋利的刀。”
梁兴尧微微皱眉，梁沐晴继续开口，“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市场需求驱动所有市场行为，有需才有供，周家，那可是世代经商，他们对市场的敏锐度可不是我们能比的，现代社会发展如此之快，生活重压之下，人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忙碌，而最容易被压缩的时间就是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顾不上吃饭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周老爷子真正的目的，我想，应该是快消熟食的未来市场。”
“我虽然和周景和不对付，可他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他不可能看不见这个市场。”
梁兴尧接话，梁沐晴认可的点头，“那不就对咯，如果没有足以致命的原因，他为什么一边想方设法的敷衍股东会，一边自断财路呢？”
足以致命的原因……
梁兴尧忽然想起之前公司里的一则传闻，说是周老爷子其实有个私生子，而周老爷子当初向爸爸提出这个项目的时候，年事已高，而爸爸又是周老爷子很信任的人……
难不成，这中间是有什么外人不知的玄妙，要把钱留给私生子？！
周景和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他，阻挠那些曾经在决议书上签过字，周老爷子最信任的分公司老总，就是为了不给私生子留钱？！
真是一出恶俗的戏！
梁兴尧叹了口气，抬手捂住脸，梁沐晴喝了一口橙汁，“怎么了？想到什么？”
“没什么，烦。”
梁兴尧放下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稍显烦躁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你说，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争夺那么多……干什么呢？就不能大家和和气气，有钱一起挣，像周老爷子和爸爸那样……不是挺好的吗？”
梁沐晴微微挑眉，“我和你持不同意见。”
梁兴尧回头看她，她喝了一口橙汁，“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越有钱的人，越要努力挣钱，人们总觉得这世上的东西就那么多，当事业到达了一定高度，存款到达了一定数额，哪怕每天挥霍账户上的钱都用不完，为什么有钱人还是要那么努力的挣钱，仿佛永远不知疲倦，永远不知餍足，可在我看来，有钱人，挣的其实不是钱……而是随意支配的快乐，这样的快乐，可以满足人性里最深远的控制欲。”
“随意支配？当你的收入大于支出的时候，不就能随意支配了？”
梁沐晴笑着摇头，“不是的，不是随意支配数额，而是……随意支配人心，开出一个寻常人望尘莫及的价格，然后看着寻常人为了获得那份钱，争得头破血流。”
梁兴尧没说话，梁沐晴叹了口气，“我在银行，这样的事见得太多了，大额储户拥有专门的VIp室，室内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有的储户德行并不好，可工作人员总是忍着内心的厌恶，争先恐后的为他服务，不管他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他们都会努力为他解决，只希望混个脸熟之后他能找她们服务，完成她们的业绩，甚至再拿点小费。你以为他是看不出来这些工作人员内心的厌恶吗？不是，他享受这种厌恶，因为这些厌恶在他拿出的小费面前，都成了毫无底线的讨好，这就是随意支配……随意的，用金钱支配人心，以满足自己平日里被道德准则约束的，如深渊一般的控制欲，对他们来说，有标价的东西都不算贵，贵的，是随意支配人心的权利。”
梁兴尧默默的听着，几次都想提出质疑，可最后他一个字也没说，因为他知道，姐姐说的，就是事实。
他自己倒了酒，喝了一口，淡淡的笑，“当初爸爸就应该不顾妈妈反对，把公司交到你手上的，你自小就比我有能力，有见地，读书时成绩比我好，长大后工作也比我好，就连婚姻也比我美满，公司如果交到你手上，应该比现在好得多的多吧。”
梁沐晴也笑着叹了口气，“那可不一定，这个社会，对女性太不友好了，有的事，男人做是顺理成章，而女人做……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军征战沙场大杀四方可以获得颂扬，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却只能女扮男装，即便是到了女性解放运动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的今天，男性功成名就是理所应当，而女性就是借他人上位……所以，妈妈当初极力反对我跟着爸爸学做生意……我也能理解，妈妈嘛，总希望女孩子可以安稳一点，安稳的工作，安稳的婚姻，安稳的人生，离漩涡中心远一点，对妈妈来说，这不就是最圆满的嘛。”
梁沐晴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埋怨，更多的却是遗憾，听得梁兴尧心里一阵疼，从小到大，他们姐弟两个都好得形影不离，姐姐一直都是他的方向和标杆，他也从来都知道姐姐有能力有野心，他甚至理所应当的觉得爸爸的公司将来就是应该给姐姐的，而他，只需要像过去一样，给姐姐当个助理，打个下手就行了。
直到姐姐毕了业，妈妈以“女孩子不要折腾”的理由，极力反对姐姐跟着爸爸去出差，学习做生意，闹了许久，生生逼着学金融的姐姐进了银行，让自小就没什么抱负的他跟着爸爸四处出差，学做生意。
他和姐姐的人生，就在妈妈极力的坚持下，这么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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