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站了起来，不甘示弱盯着严凡。
“你可以试一试！”
“记住，我不是非你不可，在这缤纷多彩的九天十地内，总会诞生超越古圣贤，超越你严凡的存在！”
“你灭天行一族，我就灭你！”
放下狠话，天道控制夜香的身体走了。
周围的仙雾消散，一座座仙殿如海市蜃楼般淡化，严凡回到破碎的时空上，脚下是一棵烧焦的柳树，十米外是牧长生与白泽。
“老祖，你去哪了？”
“凡哥，夜姐姐呢？”
一人一兽同时追问，表情焦灼。
严凡摇了摇头，环顾一圈，神念扩散，感应不到夜香的气息。
他并不担心夜香的安全，天道说了，要夜香成为准帝，才能献祭自身补全下界，而距离九纹白虎仙药的成熟，还剩九万七千年。
白泽围绕严凡转圈，絮絮叨叨，“凡哥，说话啊！夜姐姐呢？我和老牧只看见一道白光，然后，你俩突然不见，急死我们了！”
想了想，严凡含糊其辞道：
“一段离奇的经历......夜香或许回到了神仙谷，你去找一下。”
“神仙谷？”白泽惊愕茫然。
牧长生右手抵着下巴，“老祖，我们不去吗？”
“不去，反正夜香不会出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严凡拇指按揉额角，语气略显疲惫，“三千年，不知瑶瑶她们是否安好，不知九天是否依旧，不知至尊殿是否还在。”
“我们先去鸿天打探情报。”
“好。”牧长生无条件服从自己老祖的安排。
白泽没有久留，虽然嘴上总说夜香很烦，但一直将夜香当做亲人。
严凡与牧长生也出发了。
......
鸿天，凡尘皇朝，皇城郊区外。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坐在院子里。
老妇穿着花棉袄，腰背佝偻，手上全是皱纹，眼睛浑浊无光。
“姬红纹。”
一道熟悉的呼喊声传入耳畔，老妇瘦骨嶙峋的身躯一怔。
她肢体僵硬地转身，看见小桥上站着一位俊朗如仙的男子。
有那么一瞬间，老妇慌乱，眸子亮起一丝希望的光，又荡然无存。
她撇开视线，沧桑道：
“你认错人了。”
男子大步走近，直勾勾盯着老妇，默默握紧拳头。
两人僵持了一个时辰，谁也没说话。
昏黄时分，老妇叹息，“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姬红缘红了眼，“你怎么回事？那个高高在上，喊着要横扫一个时代，要立于九天之上的姬红纹呢！”
老妇看向男子，“你想吃什么？”
这一夜，姐弟俩在院子里吃了一顿饭，姬红纹第一次做饭给弟弟吃，也许......会是最后一次。
他们说了彼此的事情。
姬红缘：“我将彩曦的神魂藏于神玉中打入虚空，那一刻，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重伤垂危的我独自面对三百多位至尊，还有两尊圣人。”
“好在，天不亡我，活了下来。”
姬红纹：“至尊战，我们最后的碰触撕裂了时空，我被卷入时间长河里，那段时间，我看见了曾经的自己，看见了古往今来，被困一千年后，逃了出来......我暗中打听过你的消息，最后累了，乏了，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却又什么都放不下。”
“我定居鸿天凡尘，只想安度晚年。”
姬红纹从屋内拿出两个盒子，一个装了圣人心，一个装了圣人骨。
她挖心挖骨，修为低落界主境，本源流失太多，才如此苍老。
“还你。”姬红纹将盒子推过去。
姬红缘拿起盒子，盯着封印的圣人心，看了许久，又望向姐姐。
“你......你爱过我吗？”
往事随风起，姬红纹哭了。
“爱过又怎样？没爱过又怎样？你不应该在没有意义的事和人上面停留，你的未来一片光明，有了新的家人，我只是欺辱过你的路人。”
年迈的姬红纹握住弟弟的手，“在我们成长过程中，从未有谁给我们讲过‘平凡可贵’，一路走来，我听了太多‘不平凡’，某某大帝的伟岸事迹，某某大帝逆天改命，某某大帝一路崛起......”
“这些精彩故事的渲染了我，我疯了，认为自己也能像那些大帝一样崛起，我自命非凡，时代天骄，看不起别人，父母与老祖放纵我的行为，更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主角。”
“败给你之后，我一度清醒过来，我扪心自问，我是谁？我在做些什么？我为何要残害自己的弟弟们？”
“我在时间长河里哭泣，我一遍又一遍谴责自己，好累，真的好累......你骂过我，三观恶劣，是个疯女人，可我不懂，什么是三观？”
“乌鸦的世界，天鹅也有罪！”
“干掉那些正确答案，杀掉那些反抗我的人，我便是唯一！”
“以前，我就是这样一个恶心的人，选错了路，我......对不起。”
她趴在姬红缘手背上。
姬红缘摇头，“大千世界，纷繁复杂，并不是每个人的人生目标都要不断向上攀爬，有人喜欢安稳，悠然自得，有人喜欢挑战，想在更广阔的天地释放野心才觉得不枉此生，选择从来无对错......你疯狂也好，平凡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
“我不会原谅你！”
“你不懂，那种一次又一次被生活打趴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被家人抛弃，被万人嘲讽，都对我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影响。”
他双手握住老妇的肩膀，一板一眼道：
“姬红纹，不，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
“你听好......我不会原谅你！”
“别以为挖心挖骨就可以偿还，别以为老去死去就能释怀，你若要偿还罪恶，就努力活下去！”
黎明的金光缓缓拉开初晨的帷幕，洒在这对姐弟身上。
姬红缘走了，没有拿走圣人心。
他已经超凡入圣，斩了现在的第二境圣人，用不上圣人心。
最后，姬红缘告诉姐姐，自己的理想很多，是前路的征战，是与哥哥在一起的幸福，是证道大帝的决心。
枯藤上，那只乌鸦飞走。
姬红纹泪眼婆娑，望着男子的背影，伸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曾几何时，她是一代天骄，至尊战中的翘楚，众星捧月的公主。
看今朝，已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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