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佟婳一扬手，就将手中茶盏里的茶水，泼到了算命瞎子的脸上。
茶水泡了有一阵子了，并不算烫。
可是，算命瞎子明显感觉到，那茶水洒在他脸上的瞬间，他的眼睛火辣辣的，像是要烧着了一般。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向佟婳，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眼睛太烧太疼，根本睁不开，他很快又急匆匆的闭上了。
算命瞎子痛苦的呻吟出声。
将他的样子看在眼里，佟婳笑意盎然。
“云蝉，大师刚刚那是睁眼了？应该是看到了吧？瞧瞧，老天爷到底心疼苦命人，大师生活在黑暗中许多年，这不就看见了？”
佟婳的话，让云蝉快速回神。
虽然不知道佟婳是怎么做到的，可云蝉知道，这一定是佟婳的手笔。
云蝉高兴。
往佟婳身边站了站，云蝉眼睛发光。
“夫人，失明之人骤然可见天光，这可真是奇迹，夫人刚刚说的对，这于大师而言，着实是一件大喜事，可喜可贺。”
“可不就是这话。”
“只是夫人，你刚刚还说，在这一喜之后还有一劫，现在喜已经有了，那劫是什么？”
云蝉很上道，她这话问的，让佟婳直接笑出了声。
佟婳往算命瞎子的方向瞟了一眼。
“你也说了，大师能得见天光，那是碰上了奇迹。可大师也说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凡事太过圆满，都不是好事，更何况是难遇的奇迹？能见一时，已是难得，难不成还奢望长长久久？大师马上就要再次看不见了，这于他而言，可不就是喜后之劫？”
“还会再看不见？”
“嗯，快了，也就再有一刻钟左右吧。我这算命的技术也不差，不会算错的。”
“夫人厉害。”
“你知道就行，别夸，咱们低调。”
佟婳和云蝉一唱一和的，两个人倒是轻松，可她们两个人的话，却让本就因为眼睛疼而心慌的算命瞎子更多了几分恐惧。
他只是装瞎而已。
可佟婳的意思，分明是要让他真瞎。
他不想。
双手捂着眼睛，算命瞎子下意识的扑过来，跪向佟婳的方向。
之后，他忙不迭的冲着佟婳磕头。
大约是怕不够真诚，感动不了佟婳似的，他脑袋撞地的时候极为用力，砰砰的，那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在房内响起。
因为眼睛疼，算命瞎子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冲着佟婳哭着求饶。
“安和公主饶命，小人招，小人什么都招。
小人不是瞎子，是京城凤仙楼的伙计，名叫柱子，这次是奉了凤仙楼掌柜的之名，护送个老人家的。小人并不想骗公主，也不想装瞎子，说些不吉利的话，都是那个老人家让小人这么说的。
他给小人喂了毒药，小人若是不照办，他就要小人的命。
小人不敢不从。
请公主明察，请公主饶小人一名，请公主救救小人。”
柱子说完，又继续给佟婳磕头。
佟婳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可是，柱子的额头却不见一丝血迹。
这不正常。
眯着眼睛盯着柱子，佟婳挑眉。
“你易容了？”
“是。”
柱子愣了一下，之后连连点头。
“是那个老人家把小人弄成现在这样的，是用了药，还有些奇怪的水，小人并不太懂，也不确定那都是什么东西。只是捣鼓了约莫半个时辰，小人就成现在这样了。”
易容术，佟婳也会。
虽不敢说出神入化，但想易容成柱子目前这样，也不算太难。
展老爷子能有这一手，也没什么奇怪的。
褚易……
人都没了，展老爷子还要利用他，展老爷子这一手，玩的真够恶心的。
心里想着，佟婳看柱子的眼神都冷了许多。
“他要你来做什么？”
虽然因为眼睛睁不开，看不到佟婳的脸，可是，她的语气便冷了，周围似乎也变冷了，柱子心提着，有种汗毛倒竖，坐立不安的感觉。
咽了咽口水，柱子快速回应。
“那老爷子让小人混到公主身边，他说，要小人打探到公主近来都有什么行动，会去哪些地方。他还说，公主最在意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他要小人说公主这一胎保不住，要是想强行保胎，就得去渝州城西郊的娘娘庙，说在那能遇上善缘，得一个神医相助。”
“娘娘庙……”
“是。”
柱子笃定又认真，只是，他并不是渝州城的人，也不曾来过这，这娘娘庙到底什么情况，他并不是太清楚。
但想来对佟婳来说很危险就是了。
心里琢磨着，柱子凭着味道，又跪着往前挪了挪，靠佟婳更近些。
他哽咽的继续。
“公主，小人真不是有心要害公主的，都是那老头子让小人做的，他长得吓人，心更黑的吓人，他还给小人下药，小人也是没有办法了。求公主再给小人一次机会，求公主救救小人，小人可以给他传信，可以告诉他假消息，可以把他引来客栈，由着公主处置。公主，你救救小人吧。”
佟婳没应声，而是给云蝉使了个眼色。
云蝉上前把柱子拽起来。
按着柱子的肩膀，让他坐到椅子上，云蝉扯着柱子的手腕，粗鲁的放到桌上。
佟婳伸手，为柱子诊脉。
柱子的体内，的确有一味未枯草，算是毒物，十日之内不服解药的话，他五脏六腑会出现枯竭之态，人也会形容枯槁，缩减寿命，一月之内必然暴毙。不过，未枯草虽然是毒，但最初的作用，大抵不是为了要挟柱子，而是希望用未枯草燃烧柱子的身体，以便让易容持续的时间能更长久一些。
也许，展老爷子没想过威胁柱子，他也没想过让柱子活。
这些年，展老爷子害的人不计其数。
一个柱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佟婳眼神暗了暗，她淡淡的开口，“你的体内的确有种毒，你服药已有两日，最迟再有八日，便回天乏术。你若是没有说谎，我自会救你，可你若是跟我撒谎，那……”
剩下的话，佟婳没继续说下去。
但柱子懂。
他若是再多佟婳说谎，等着他的，就只有一死。
可他不想死，他也不想瞎。
“公主，小人说的都是真的，你救救小人吧，小人还想活着。还有小人这眼睛，小人也还想要，小人不想瞎。小人是调香的，嗅觉和眼睛都很重要，小人不想这么废了，求公主饶小人一次，求公主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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